基因測序，2024年第一個“摔倒”的行業(yè)，連孫正義的錢都打了水漂。當資本狂熱和企業(yè)“冒進式”狂奔后撞到冰山、無人兜底，反噬帶來了切膚之痛。
2024年至今，基因測序公司的退市、破產現象，最為慘烈，且逐一倒下的曾經都頂著明星光環(huán)。近期，Invitae提交了破產保護申請，其股價3年跌去99%；曾經用底層技術做事的23andMe，已在數輪裁員、出售子公司、遭遇數據泄露后，股價跌超95%；燃石醫(yī)學也步泛生子后塵，在美股市場搖搖欲墜，股價3年同樣陡降；一家成立20年的老牌企業(yè)資不抵債宣布破產；國內一家中型基因測序企業(yè)，3年前風光無限，3年后中高層人走茶涼……就連全球基因測序老大因美納（Illumina），也陷入80億美元的并購失敗、大規(guī)模裁員、前CEO請辭、業(yè)績受挫的至暗時刻中。去年12月，基因測序行業(yè)已經呈現出“巨頭在快速洗牌，中小型企業(yè)頻頻暴雷，裁員的裁員，退市的退市”的現象。疑問也隨之而來，這個行業(yè)是騙局，還是璞玉？至今，行業(yè)這樣回答：技術價值本身是璞玉，但商業(yè)模式上會狠刮一眾騙局、戳掉泡沫，加速調整與出清。也許，還會有更多的基因測序公司倒下，不是突然，是必然。不出意外，這些公司也都有一個共性，出自行業(yè)整體規(guī)模占比最大、最激烈的中游，很多都有腫瘤NGS檢測業(yè)務，2021年資本們捧著他們起高樓，變現無果、風口遇冷后，從一路買買買到賣賣賣，最終啃完老本還有數不清的債。“我們盡力了?！贝笏翑U張后，在歷經高額商譽減值、專利危機、開源節(jié)流無法填補漏洞、持續(xù)沒有變現能力后，Invitae最終還是按美國破產法第11章提交了破產申請。申請文件中，一個數字很是醒目：這家基因測序公司手里還有5到10億美元的資產，但對應的負債額，卻在10億至100億美元之間。目前，Invitae普通股已經進入到退市程序。看起來瀕臨退市的燃石，令因美納失望后拋棄的Grail，以及正式宣布破產的Invitae，這三家曾備受明星風投關注的NGS檢測公司，成長故事各有各的精彩，但最終“死法”都有些相似。尤其是Invitae和Grail，兩者的商譽減值都很高。Grail高額的商譽和無形資產減值，嚴重影響因美納業(yè)績。正處在剝離Grail后緊急調整期的因美納，傳來好消息。空懸近半年后，因美納大中華區(qū)總經理終于官宣，新掌門人為此前在西安楊森擔任董事長、總裁一職的鄭磊。鄭磊的加入，無疑希望能夠提振中國區(qū)業(yè)績。Invitae在三者中成立最早，業(yè)務覆蓋范圍更大。為了從基因測序產業(yè)鏈中游脫穎而出，Invitae曾做了兩件事，一是打“低價策略”的同時，盡力覆蓋所有具備潛力的成熟或成長性業(yè)務領域，如NIPT（無創(chuàng)產前基因檢測領域），腫瘤輔助診斷，腫瘤早篩以及遺傳病基因檢測領域，主打優(yōu)勢板塊在于腫瘤、生殖健康和罕見病。2015年上市時，Invitae顯露雄心：它要在提供低成本、周轉時間更短的基因測序業(yè)務基礎上（主要風格是將基因檢測業(yè)務整合成一個業(yè)務單元），構建安全可信的基因組管理設施，打造全球范圍內的基因組網絡。但等到基因測序整個行業(yè)迎來風口時，Invitae選擇去做了第二件事：快速抓住明星資本加注的機會，大肆擴張。2020年是基因測序行業(yè)最為風光的一年，Invitae成功拿下明星基金ARK（方舟基金）的投資，并不斷買入。2021年4月，Invitae吸引到另一位投資界大佬，軟銀計劃向Invitae注資12億美元（以可轉換債務的形式進行，到期時間為2028年）的消息引起巨大關注，彼時的Invitae是數家明星基因測序公司中的一家代表性企業(yè)，其股價較上一年上漲兩倍，市值達70多億美元。當時，ARK基金創(chuàng)始人對外表示，Invitae是有過的投資組合中最被低估的股票。如同曾經的Biotech想要快速成為一家Biopharma，想要成長為小巨頭的Invitae有些心急，有小錢時要收購，有大錢時更是要“買買買”。2019年到2021年，這家公司開啟了大肆擴張的步伐，典例如收購消費者健康科技公司Ciitizen。然而，Invitae也沒想到，曾經高調買的幾筆資產，后面基本上都能賣則賣了。2022年Q2，受商譽減值的影響，高達25.23億美元的凈虧損給Invitae帶來了沉重的打擊，當深刻意識到較冒進式擴張帶來巨額債務和投資者不信任后，Invitae開始轉向“業(yè)務重組”策略：聚焦于利潤率更高、增長更快的業(yè)務（女性健康、罕見病、腫瘤等）；大舉降低研發(fā)投入和銷售費用;瘋狂甩包袱、簡化運營，剝離非核心業(yè)務，出售資產，如2022年底賣掉Archer NGS研究試劑盒，2023年出售Ciitizen醫(yī)療健康數據平臺，今年年初剝離攜帶者篩查和無創(chuàng)產前篩查在內的生殖健康部門。另外，別人在擴張市場的同時，Invitae迫不得已緊急收縮在多個國家的業(yè)務規(guī)模。用一句話概括就是，為了活下來，能賣的都賣，都不花錢的都不花錢，其生存之艱難可見一斑。但財報數據顯示，2020年到2022年，Invitae累計虧損達48億美元。尤其在2022年，其整體凈虧損仍高達31億美元，相當于2021年虧損額的10倍。截至2023年前9個月，Invitae虧損額為13億美元。也就是說，短短近4年時間，Invitae虧了60個億。現在來看，已宣布破產的Invitae已是無力回天。但他不是這個行業(yè)的第一例，也并非最后一例。如果說因美納剝離Grail是將近兩年來基因測序行業(yè)的“泡沫破裂”推向臺前，Invitae的破產則宣告基因測序行業(yè)的洗牌倒計時已經開始。回顧基因測序行業(yè)歷史，進入21世紀，人類基因組計劃宣告完成讓人類基因測序和基因相關專利的開發(fā)極具商業(yè)前景。進入第二個十年后，伴隨因美納開發(fā)出測序平臺HiSeq X Ten，成功將人類全基因組測序成本降到1000美元以下，突破了基因測序下游應用的“成本瓶頸”，讓基因組測序大規(guī)模滲透進入學術研究、藥物研發(fā)、臨床應用成為可能。尤其是當他們打出一滴指尖血或是一臺簡單的儀器就能在短時間內測出未來患癌機率或是遺傳病風險的招牌，得到全球知名商業(yè)大亨、明星們的站臺的時候，Invitae、23andme等明星公司也成為資本追捧的對象。然而，這些公司都忽略了一個共同的問題——變現。通常意義上，新的技術或模式創(chuàng)造了新的市場需求或替代現有產品，才能由此侵占傳統(tǒng)產品的市場份額，從而實現變現。但以高通量測序（NGS）技術的突破為基礎，基因測序市場就算發(fā)展至今都仍然是“篩查”，而非“診斷”，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在臨床上，無創(chuàng)產前基因檢測始終是產前篩查的方法，而不是產前診斷方法，始終無法替代羊水穿刺。無創(chuàng)產前基因檢測尚且如此，癌癥早篩、遺傳病基因檢測等領域的前景更是難以確定。篩查無法替代診斷，潛在受眾群體停留在想象中，市場需求始終不明朗，變現也就形成了基因檢測類公司至今都難以打破的“玻璃天花板”。這點從Invitae公司2022年財務報表中也可以輕易看出，雖然收入從2020年的2.8億美元上升到了5.16億美元，但凈虧損也從6.02億美元擴大到了31億美元。也就是說，臺前是為累積數百萬的患者提供服務，幕后卻是持續(xù)虧損十余年都未突破的經營困境。Invitae在產前檢測、潛在遺傳疾病檢測服務上頗負盛名，另一家專注在消費領域的明星檢測公司23andme同樣如此。該公司其實在2016年就看到NGS未來變現的難題，因此轉型于消費者基因檢測業(yè)務（DTC），并基于此建立起了世界上最大的基因和表型關聯數據庫，它還將業(yè)務擴張到了藥物研發(fā)領域，先后與輝瑞、基因泰克、GSK等MNC建立了合作。不過，與制藥公司的合作雖然為其帶來更廣泛的收入來源，但DTC業(yè)務仍然是23andme最主要的收入，2021財年到2023財年該公司虧損也從1.84億美元擴大到3.12億美元。市場需求不確定、難以變現的困境或許還壓不死基因檢測公司，但基因檢測行業(yè)中的問題不只如此，過去擴張的業(yè)務難以消化，市場競爭加劇帶來的價格戰(zhàn)，對于基因數據隱私保護的倫理問題，以及數據分析難度大、成本高等技術瓶頸問題在如今都顯露無余，當這些問題疊加在一起，一點風吹草動就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2021年以來的資本寒冬讓行業(yè)明白了一個道理：經濟形勢一片向好之時，一家公司靠概念可以被估到“天價”，而市場一旦進入下行，難以變現的業(yè)務、遲遲不扭轉的虧損、充滿不確定性的前景都將使其成為第一批“棄子”。Invitae公司申請破產保護，23andme的股價也跌到了“歷史新低”，想當初二者都曾是投資市場上備受追捧的“炸子雞”。當然，不只是Invitae和23andme沒能扛住高壓，因美納剝離Grail，曾經的空間生物學明星公司NanoString申請破產，甚至是國內基因檢測公司燃石醫(yī)學、泛生子的裁員等都在佐證這一行業(yè)的前景之艱難。不過，基因檢測行業(yè)并非毫無出路，可以看到國外知名基因檢測公司Myriad的收入不僅在提高，虧損面也在收窄。該公司暫未發(fā)布2023年年報，其2023年Q3業(yè)績顯示，營收1.92億美元，同比增長23%，雖然凈虧損超6000萬美元，但如果除去訴訟費用，該公司虧損面相較于去年同期可以收窄超20%。該公司還在三季度調高了自己的2023年業(yè)績指引，營收從原先估計的7.30億至7.50億美元調高到7.47億至7.53億美元。而Myriad與他們最大的不同點就在于對產品變現的重視，這保證了收入與虧損之間的平衡。Myriad在2022年收購了遺傳學公司Gateway Genomics，這筆收購直接使得Myriad公司在2023年業(yè)績大幅提升。此外，Myriad還與分子診斷公司Qiagen（凱杰）、基因組學公司Personalis達成合作。
來源：E藥經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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